时间:2020-05-30 11:36
陈鸣远作为清初时期紫砂大家,历来被文人墨客奉为“清代紫砂人”,传颂至今。近年来,关于鸣远陶艺的学术研究取得了长足的进展,从过去的学术基础上,文献及诗文方面又有了新的发现。宜兴档案局宗伟方先生、许曙峰老师的努力下,在宣统三年陈采苹主修、陈隆源纂修的《(敦本堂)陈氏宗谱》中发掘了陈鸣远生卒年、生平概况及家族史等等的许多信息,笔者也从康熙诗人金张的《岕老编年诗钞》十三卷中搜集了二十几首记述陈鸣远交游活动及创作纪实的资料。另外,紫砂学者黄健亮先生在宋伯胤先生提出曹廉让书法铭文比对鉴定法的基础上,进一步考证了更多出自曹氏笔迹的鸣远真迹,再加上对陈鸣远用印的梳理,想要去区分原作与后仿已经有了更多的依据,足以扫除多年来紫砂学界对于“民初上海仿古”的困扰。
此次贝聿铭珍藏的一批陈鸣远紫砂文房器,其中大部分见于1977年谢瑞华先生所著的《I-Hsing Ware》,也有几件收录在1997年上海博物馆及香港中文大学合办的《紫泥清韵-陈鸣远陶艺研究》一书。基于陈鸣远款传器鱼目相混的复杂情况,笔者尝试为以下四件作品进行一番论证。
清康雍时期的文人查慎行有诗作《以陈鸣远旧制莲蕊水盛、梅根笔格,为借山和尚七十寿口占二绝句》,所提及的就是此类莲瓣水洗。类似的作品也曾出现在香港1978年的《I-Hsing Wares Property from a Private Collection》这场拍卖。那场据说出自谭敬旧藏的重要紫砂拍卖,其中有多件陈鸣远真迹。莲蕊水盛,作一叶莲,连茎带莲蓬与花瓣交接,茎部曲折迭于一小节藕段之上,形成把手,提取手感舒适,另一侧有螺蛳一枚做器足,起支撑平衡作用,构思奇巧,匠心独运。此件水盛,器口随形自然,整体挺拔生动,在米黄色的莲瓣上以“吹釉”的方法将朱泥泥浆喷洒其上,外壁再加以线描,行笔彷若游丝,渲染出莲花娇柔的气质。但凡鸣远真迹,多取仿生对象之神,而不刻意在细节求工,往往表现出简洁明快的气韵,正如此件水盛,莲瓣的纤薄韧劲,莲茎的流畅鼓胀,这种质感的拿捏是仿品所不能达到的境界。
竹笋也是陈鸣远常见的创作题材,据目前已知的传世作品中,却无重复并完全相似的两件,除了香港佳士得于2018年春季拍卖会出现过一件笋形水滴(相同印款)之外,其他笋形作品基本都是水盂,与此件相类而可资比较的有1978年一件拍品及瑞典斯德哥尔摩远东美术馆藏品(Museum of Far Eastern Art,Stockholm)。此件笋形水盂,整体为冬笋形,段泥胎质,两头细,中间粗,造型弯曲自如,笋的头部像是经快刀削切,断口利落,形神兼备,错觉之下以为真笋。值得一提的是,笋身表面以深褐色泥浆线描,运笔如行云流水,排线流畅缜密,令人叹为观止。仔细观察,每一瓣笋叶上面同样吹洒了脂泥,从叶尖扩散,疏密有致,刻画出笋叶交迭的质感,而底足饰以三朵大小各异的蕈菇,错落自然,可谓信手拈来的点睛之笔。竹笋与菌菇的搭配,乃田园农家为平常的山珍,置之于文房则别有一番意趣。器底钤“陈鸣远制”四字篆书印款,此印使用频率颇高,也与前一件莲瓣水盛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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