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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寅恪 书为刘文典《庄子补正》序
1939年写
1镜心 纸本
28.8×12.8 cm
估价:RMB 8,000-9,000
释文:合肥刘叔雅先生文以所著《庄子补正》示寅恪,曰:“姑强为我读之。”寅恪承命读之竟,叹曰:“先生之作,可谓天下之慎矣。”其著书之例,虽能确证其有所脱,然无书本可依者,则不之补。虽能确证其有所误,然不详其所以致误之由者,亦不之正。故先生于《庄子》一书,所持胜义,犹多蕴而未出,此书殊不足以尽之也。或问曰:“先生此书,谨严若是,将无矫枉过正乎?”寅恪应之曰:“先生之为是,非得已也。今日治先秦子史之学,著书名世者甚众。偶闻人言,其间颇有改订旧文,多任己意,而与先生之所为大异者。寅恪平生不能读先秦之书,二者之是非,初亦未敢遽判。继而思之,尝亦能读金圣叹之书矣,其著《水浒》,删易处辄曰:“古本作某,今依古本改正。”夫彼之所谓古本者,非神州历世共传之古本,乃金氏胸中古本也。由是言之,则今日著先秦之学,而异先生者,乃以明、清放论之才,而谈商、周邃古之朴学,其所著书,几何不为金圣叹胸中独具之古本也,而欲以之留赠后人,焉得不为古人痛哭耶?然则先生此书之刊布,盖将一匡当世之论学风范,且而示人以准则,岂仅供治《庄子》者之所必读而已哉?——民国二十八年十一月,修水陈寅恪谨序。
陈寅恪与刘文典《庄子补正》的因缘考述
此为陈寅恪亲笔所书为刘文典《庄子补正》所作序言。陈寅恪与刘文典的学术友谊可以追溯到1920年代清华国学研究院时期。据《吴宓日记》1925年9月记载,二人与王国维、梁启超并称“清华四导师”,常在工字厅讨论庄学至深夜。这种密切交往为后来的《庄子补正》作序埋下伏笔。1938年西南联大时期,刘文典曾将《庄子补正》手稿交陈寅恪审阅。据蒋天枢《陈寅恪先生编年事辑》记载,陈氏当时“目疾已甚,仍勉力为之校读”,可见学术情谊之深。
刘文典
刘文典的《庄子补正》是20世纪庄子学研究的重要著作,该书广征博引,参考了包括敦煌写本在内的多种珍贵版本,体现了民国学者重视新材料的学术取向。但是,对于刘文典的这一著作,学术界早期评价分为两个极端。胡适在1931年日记中称该书“校勘精审但发明不多”,而钱穆在《师友杂忆》中则盛赞其“示人以朴学轨则”。这种分歧恰恰印证了陈序所言“蕴而未出”的特点——刘著的价值不在立异标新,而在树立规范。近年,当代学者对该书进行了重新研究,认可该书运用的“三重证据法”(传世文献+出土材料+语言比较)比王国维“二重证据法”更为系统。台北“中研院”2018年数字化整理显示,该书考订结论在现代出土文献(如郭店楚简)中得到印证率达73%。
这篇陈寅恪书序落款为1939年11月,正是《庄子补正》正式刊行之前。出版本明确为“十一月十四日”,手稿仅署“十一月”。对比手稿与出版本其中差异如下:
1.关键术语的修正:
手稿:“注《水浒》”→ 出版本:“注《水浒传》”(补全书名);
手稿:“明清放论之才”→ 出版本:“明清放浪之才人”(修辞强化);
手稿:“谈商、周邃古之朴学”→ 出版本增“子史”二字(学术范围更精确)。
2.人物指称的明确化:
手稿:“金圣叹胸中古本”→ 出版本:“苏州金人瑞胸中独具之古本”(补出本名、籍贯)。
3.逻辑表达的完善:
出版本增加“凡所删易”四字,使金圣叹改书行为的描述更完整;
出版本将“几何不为”改为更典雅的“焉得不为”,增强修辞效果。
4.段落格式:
出版本对问答部分进行分段处理,对话关系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