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布斯堡国际拍卖行可否合作成交率怎么样
仇英(约1498-约1552)东溪雅集图
手卷设色绢本
画心:31.8×99cm,题跋:32×45.5cm
出版:
1.《明仇十州会琴图》,艺苑真赏社,民国珂罗版。
2.张大千旧藏精印复制品,并题名为“仇英东溪雅集”,后赠予孙云生。见成都博物馆编《倥偬的乡愁—张大千艺术》,第26至27页,四川人民出版社,2016年。
说明:
1.唐寅题跋。安绍芳、梁清标、汪季青、毕沅、欧阳霖、秦文锦、朱靖侯旧藏。
2.安绍芳(1548-1605), 字茂(懋)卿,号砚亭居士,安如山之孙,安希尧之子,无锡诸生,所居曰西林一片石。能诗,工词翰,擅书画。传世作品有万历十七年(1589)作《仿倪瓒疏林远岫图》轴,现藏无锡市博物馆。著有《青萍集》《二京集》《芳草编》《西村纂》行世。
3.梁清标(1620-1691),字玉立,号棠村、蕉林,别号苍岩子,斋号秋碧堂,河北正定人。清代书画鉴藏家。明崇祯十六年(1643)进士。清顺治元年(1644)授编修。官至户部尚书、保和殿大学士。精鉴赏,享誉一时。其蕉林书屋,贮图书、书画之属,有富甲海内之誉。刻《秋碧堂法帖》。另有《蕉林诗集》《蕉林文稿》《棠村词》等行世。
4.汪文柏(1659-1725),字季青,号柯庭,一作柯亭,安徽休宁人,占籍浙江嘉兴(长水)。康熙间官兵马司指挥。学问渊博,工于诗画,以墨兰见长,精于鉴赏。家有藏书楼“古香楼”“摛藻堂”“拥书楼”等,收藏古书、法帖、名画极多。与朱彝尊等藏书家有交。
5.毕沅(1730-1797),字湘蘅,号秋帆,自号灵岩山人。江苏镇洋县(今太仓市)人。乾隆后期官至湖广总督,坐衔兵部尚书,时人称之“毕尚书”。毕沅位高权重,一生热衷收藏鉴古。他在法书名画收藏、金石碑帖方面的搜罗考证上,名重一时。
6.欧阳霖,字润生,江西彭泽人,进士出身。博学多闻,在河南叶县任上,为官清正廉洁,广施教化,颇有政绩,后出任过海州道台和江苏候补道。
7.秦文锦(1870-1938),无锡人,字絅孙、褧孙,号云居士、息园老人,斋号为鉏彝斋、古鉴阁。秦祖永之孙。对甲骨钟鼎,秦汉籀范,探究尤深。
8.朱荣爵,字靖侯,安徽泾县黄田人,精鉴别,富收藏,民国时期著名收藏家,与吴湖帆、张葱玉等互有往来,陈巨来曾为其刻“子孙保之”“珍颠宝迂之斋”等收藏印。
01
十州会琴 艺苑真赏
清末民初,秦文锦(1871-1938)、秦淦(1894-1984)父子于上海创办“艺苑真赏社”,声振艺坛,纳当时世界最先进的印刷技术珂罗版照相印刷术,出版了秦家历代收藏的金石书画、印谱、碑帖等,其印本纸墨精良、纤毫毕现,与当时的商务印书馆、有正书局形成了三分天下的格局。
经秦氏《艺苑真赏社》出版的《明仇十州会琴图》(图1,后称《东溪雅集》),是集明代艺术史上最“精细”与最“多才”的两位吴门巨擘合璧之作,即仇英绘图,唐寅题书。唐寅与仇英乃同门之谊,受业于周臣,皆获出蓝之誉而领风骚于明代画坛,史料记载二人曾合绘过《桃渚玩鹤图卷》(《澄兰室古缘萃录》卷三)。
图1.《明仇十州会琴图》(艺苑真赏社)民国珂罗版
品藻之下《明仇十州会琴图》艺术水准是谓“仰之弥高”,集“诗、书、画”三绝于一身,于画,代表着仇英“图式改良”的初创之功。于书,代表着唐伯虎晚年书臻“三昧境”。于诗,代表这那场雅集,道尽了风流才子的风流。
清代张潮在《幽梦影》中写道:
“人莫乐于闲,非无所事事之谓也。闲则能抚琴,闲则能游名山,闲则能交益友,闲则能饮茶,闲则能著书,天下之乐,莫大于是。”
古代文人墨客们如有闲,就会约三五知已,到绿郊山野,松风竹月,烹泉煮茗,吟诗作对,或感悟生灵或切磋文艺之事。这种以文会友的聚会在古代称之为“雅集”,王羲之、王勃等名垂青史的文学大家都因为一场“雅集”而天下闻名。
《明仇十州会琴图》是一件与“雅集”有关的作品,在民国时,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仇英东溪雅集”,而定名者,就是一代画坛泰斗——张大千先生。“雅集”被视为一幅画作的主题,方法非常多元,它可能关乎画家的预设,也可能取决于观者的解读,但核心元素相对确定,那就是画中的雅事,吟风弄雅,吟诗作文唱主角,琴、棋、书、画、茶、酒、香、花等其他雅文化元素的“物证”,显然张大千先生高超卓绝的“鉴古”功底捕捉到了画面中的这些“物证”,或是所题的成因。而这件所题作品还仅是一件精印的复制品,这件复制品后来被当作了“礼物”赠予了大风堂惟一的衣钵传人孙云生先生,在成都博物馆编纂的《倥偬的乡愁——张大千艺术》中(图2),记录了这些尘封的过往云烟。
图2.成都博物馆编《倥偬的乡愁——张大千艺术》
仇英,明画家,字实父,号十洲,江苏太仓人,后迁居吴郡(今江苏苏州),其生卒年不详,大约生于弘治十五或十六年(1502或1503),卒于嘉靖三十一年(1552)九月至十二月间。仇英出身贫苦,年少时随父亲做漆匠谋生,然喜好绘画,且天资优异、勤恳好学,后受文徵明赏识点拨,又拜师周臣,不断刻苦研习画艺,终初具画名。仇英中年后,项元汴、周凤来等收藏家或富家家中,遍览前代名画并刻苦摹练,画艺大成。在此其间,仇英创作有不少巨幅长卷,有如《汉宫春晓图》《职贡图》等,皆备受赞誉,仇英亦声名大噪,于画史中位列“明四家”,与沈周、文徵明、唐寅齐名。
仇英的这件《东溪雅集》(又名《明仇十州会琴图》),为手卷形制,画心设色绢本,长99厘米,宽31.8厘米;题跋水墨纸本,长45.5厘米,宽32厘米。外包首有楷书题签:“明仇实父临唐人山堂琴会图真迹精品”。展卷内观,画心首部有仇英楷书单行款5字:“仇英实父制”。钤私印:“十州”(朱文葫芦印),卷后有唐寅行书题跋,计6行60字,“高人深隐漫藏修,占得东溪事事幽。相像练光拖屋后,何殊鉴影晃源头。绿蒲匀黛纶竿晚,芳蓼分看石濑秋。风景宛然杨子宅,问奇休厌客频游。吴郡唐寅。”钤私印:唐居士(朱文方印)、唐伯虎(朱文方印)。
画心、引首、题跋上散钤16方鉴藏印。(以下数字标识;按钤盖顺序排列)
△引首处:1“安吴朱荣爵字靖侯所藏书画”朱文方印(朱荣爵19-20世纪)。
△画心处:2.“靖侯珍藏”白文方印(朱荣爵19-20世纪)。3.“欧阳润生珍赏”白文方印(欧阳霖18世纪中叶)。4.“季青真赏”白文长印(汪文柏1659-1725)。5.“研香阁棣邨珍赏之印”朱文长方印(待考)。6.“蕉林梁氏书画之印”朱文方印(梁清标1620-1691)。7.“灵岩山人珍藏”朱文长方印(毕沅1730-1797)。8.“润生鉴赏”朱文方印(欧阳霖18世纪中叶)。9.“安氏懋卿图籍”朱文长方印(安绍芳1548-1605)。10.“西林”白文方印(安绍芳1548-1605)
△题跋处:11.季青真赏”朱文长方印(汪文柏1659-1725,钤二次)。12.“蕉林梁氏书画之印”朱文方印(梁清标1620-1691,钤二次)。13.“云华仙馆秘籍”朱文长方印(唐寅《月泉图》考为“程雪坪”)。14.“宝之过眼”白文方印(待考)。15.“"溥泉珍赏”朱文方印(待考)。16.“灵岩山人珍藏”朱文长方印(毕沅,钤二次)。
结合该卷鉴藏印的情况,本卷的递藏历经为:安绍芳(1548-1605)——梁清标(1620-1691)——汪文柏(1659-1725)——毕沅(1730-1797)——欧阳霖(18世纪中叶)——秦文锦(1870-1938)——朱荣爵(19-20世纪)。
传统中国画通常被分为人物、山水和花鸟三大门类。在人物画中,有一类描绘某些故事或系列事件,通常被称为“叙事画”,因为以人物或者历史事件题材居多,也被称为“人物故事画”或“历史故事画”。明清以降,叙事画开始更多的服务现实,记录当时发生的历史事件、战争场景、名人事迹、行乐雅集等场景。在绘画技法、审美趣味、题材内容等方面,也开始出现宫廷与民间的分野,宫廷叙事画,注重绘制影响国家进程的重大历史事件,而民间尤其是文人则倾向于雅集题材,用于记录文人交往,抒发个人志向与逸趣等[1]。
以宫廷叙事论,如仇英《倭寇图卷》,呈现了倭寇入侵、百姓避难、水面交战及献俘报捷的情形,是集纪功与记事为一体的叙事画。
图3.文徵明绘《兰亭修契图》(局部)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以雅集叙事论,“杏园雅集”“兰亭雅集”“兰亭修契”等,这类描绘文人雅集场景的图像在明清文人中逐渐兴起,尤其是,继承了元末赵子昂与“元四家”的文人绘画衣钵,于明成化至嘉靖年间(1465-1567)的沈周、文徵明、仇英、唐寅一派让“雅集叙事性绘画”走向兴盛。如:文徵明绘的《兰亭修契图》(图3),表现了广为流传的文坛佳话“兰亭修禊”,可从中窥见东晋王羲之《兰亭序》中的景象——崇山峻岭,曲水流觞间文士雅士,或坐或卧,观景饮酒,潜心构思。沈周的《虎丘送客图轴》《秋林静钓图轴》;唐寅的《文会图》《寒风踏雪图》等皆是描写文士宴游集会逸趣的绘画作品。
02
空间叙事 通透深远
本卷《东溪雅集》应运而生,以“叙事性绘画”手法描绘文人士大夫阶层雅集畅游之乐,以游移视点随着手卷的打开循序渐进,将视觉、嗅觉、听觉、味觉,等多重感受再现,真可谓:“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东溪雅集》从画卷的右面展开,首先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片云烟笼罩的山峰,下面有“戴帻巾着宽袍”的高士,有“携杖戴小帻”的老者与怀抱“阮咸”的童仆,共3人,
仇英《东溪雅集图》局部
高士前有楼阁阶梯以及竹木制护栏,竹草环绕阶梯,亭廊上有“戴幞头”扶栏的高士,似观赏秋山云澜之景,后面有童仆策杖而立,扭头目视梯下高士,童仆身后又有挺拔参天的古松两株,松下翠竹颀长,翠竹旁有持笔砚的童仆与抚须高士,共2人,逐渐把我们的视线引入画卷正中的楼阁内部,
仇英《东溪雅集图》局部
阁内共有高士6人,居中“抚琴者”1人,右侧端坐“冥想者”2人,左侧形态各异者3人,有“倚栏沉思者”、有“观书临曲者”、有“危坐窥琴者”。
仇英《东溪雅集图》局部
可以通过人物所坐的位置、服饰、神情、动作来区分各个人物的身份。阁楼外环绕着修竹茂林,古柏石路,楼阁的左下方有烹茶童仆(又称“茶人”)4人,有“备茶瓯者”,有“灸茶者”,有“育华观茶者”,有“负以茶具待采茶者”,烹茶的流程考究。烹茶所用的茶具种类多样,主要有茶炉、煮水器、茶盏,还有一些其他茶具。
仇英《东溪雅集图》局部
至此画面共出现了17人,把4个“故事片段”拼接成一起,即“高士赴约雅集”“高士扶栏观景”“群贤听琴冥思”“童仆烹茶待采”(图4),巧妙的运用到了中国绘画的“透视法”与中国画惯用的时空观的结合(把想像中的灭点置于近似无穷远处,把前后左右的透视差减到最小,把不同时间内发生的事件完美的组合在一起,如五代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甚至使观画之人产生可以走人画中,扪摸栏杆,抚琴品茗的感觉。
图4.《东溪雅集图》“移位透视法”示意图
中国画的“透视法”自古有之,在宋代郭熙的山水画理论著作《林泉高致》的出现,有了完备的理论体系,之后画家的作品多按照“三远”法来组织构图,“山有三远,自山下而仰山巅,谓之高远;自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通常,现在人们把“高远”看作为“仰视”“深远”看作为“俯视”“平远”看作为“平视”[2]。“仰视”构图的有张择端《金明池争标图》天津博物馆藏,“俯视”构图的有佚名《松阴庭院》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仰视”构图的有夏永《岳阳楼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见表格统计)
到了仇英,他的构图模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从他临仿宋元时期(在著名鉴藏家项元汴、周六观家中见识了大量古代名作)界画中那种自空中或远处俯瞰宫苑、楼阁、亭台的做法(如郭忠恕、王振鹏、李容瑾、夏永等,以元人《建章宫图》为例,图5),摆脱出来,直接进入建筑群内部、庭院之中,乃至室内。对当时建筑的空间、形态、家具等,作进一步的观察与展示[3]。
图5.元人佚名《建章宫图 》(去色黑白稿)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将重点放在了室内空间与人物刻画上,如《东溪雅集》用十分细腻的手法,将建筑室内华美的“鹅卵石台殿”“卷云头栏杆”“托盘香炉”“明式罗汉床”“木瘤架”“敞轩华栱”“伶官式古琴”“兽皮坐毯”“连花纹坐毯”以及“人物衣冠”“体态神情”等表现入微,使人犹如入亭阁之内、台明之前,就近观察室内的空间与生活,甚至能通室内这些陈设样式判断画作的时代。(见室内布陈示意图)
《东溪雅集图》室内布陈示意图
在绘制手法上,仇英的“透视法”也正是吸收了古今大量名作,尤其是宋代张择端《清明上河图》绘制手法中的“透视法”,对透视线倾斜角度的控制,古代画家称之为:“一斜百随”“一去百斜”的透视,建筑画除了表现实体形象的立体感外,还要求表现空间的通透深远之感。在《东溪雅集》的具体体现为:轴线上的亭台楼阁不是按现代定点透视的方式缩小,而是在不同方向不断的移动视点位置,将物象“后面的提高”(群山、楼阁),“近者居下”(松树、抚须高士、持笔砚童仆、烹茶童仆等),“远者居上”(抚琴者),“愈远愈上”,层层向后推去。《东溪雅集》最精妙的是“抚琴者”身后的“曲溪”山景,即增加了空间的纵深感(根据透视原理在画面中表现出的空间深度,它给人以深远的感觉)。不止是“曲溪”的巧妙布局,卷首的“云烟”也如此(图6),这样的构图,就有更多的内容与空间表现,可以将画家意念中的所有建筑及故事情节收入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