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细说明
本年,鲍桂生还将在雄县期间所作的诗歌整理付梓,名为《燕南赵北诗钞》,由孙毓溎左手题名,全庆、毕道远、贾臻、秦焕四家序言。其中所涉及的有关史料和人物,也可以和这批信札相互参证。
贾臻字运生,号退厓,道光十二年(1832)进士,曾任安徽布政使,他和鲍桂生甲子(1864)春日相识于北京,诗歌唱酬往来频繁,以至于送诗之仆往往汗流浃背。二人订为兄弟之交,感情极为深厚。现存贾臻诗札数通皆为本年所作,在一册裱边上有鲍桂生写于癸酉年(1873)的题跋,当时贾已谢世多年,鲍氏题跋中充满了对好友的怀念。
闺阁书法以其罕觏,历来颇受藏家青睐,这一批信札中保存了鲍桂生的妻子沈仪德与女儿鲍慧珠的诗笺各一通,其书法皆有清秀疏朗的闺阁风度。沈德仪札用淡黄色钟鼎彝器纹花笺,笺上有“青云”二字,暗喻钟鸣鼎食、青云直上的意思。其诗云:
儿女堂前饯别筵,行行遥指百蛮天。
深情劝进一杯酒,弱质难随万里鞭。
觱篥声寒惊异地,刀环唱好盼他年。
封侯本是男儿志,不寄回文织锦篇。
既有留恋又有劝勉,的确是一首真情流露的好诗。鲍慧珠札用红笺,书法和诗歌也都透露出极深的家学。这两位女子都未在历史上留下姓名,这两通信札或许可以算作仅存的“孤本”了。
湖南岳阳楼上有何子贞所书长联,被称为绝唱,脍炙人口:
一楼何奇?杜少陵五言绝唱,范希文两字关情,滕子京百废俱兴,吕纯阳三过必醉。诗耶?儒耶?吏耶?仙耶?前不见古人,使我怆然涕下;
诸君试看:洞庭湖南极潇湘,扬子江北通巫峡,巴陵山西来爽气,岳州城东道岩疆。潴者!流者!峙者!镇者!此中有真意,问谁领会得来?
这幅对联的作者即清代文人窦垿,但他所存留于世的书法真迹同样非常稀少,本次所见窦垿致鲍桂生诗札一通,亦属难得之品。
孙毓溎是道光二十四年(1844)的状元,他的书法沉稳雄健,鲍桂生《燕南赵北诗钞》篆书题名即其左手所书,有趣的是,他写给鲍桂生的诗札同样为左手所作,点画浑厚,一气呵成,令人叹服。其中提到鲍桂生藏有宋徽宗所画鱼龙三图“宛转如生”,也是鲍氏热衷收藏的明证。李文敏诗札中也提到:“壬子在京,与小山品书论画,无日不见。”潘祖荫为晚清名宦、收藏大家,他给鲍桂山的诗札中有“十载论交谊最真”之句,可见二人交情深厚,在收藏品味上或许也有相互影响之处。
关于鲍桂生的鉴藏活动,这批信札中尚有两通可资佐证。冯誉骥致鲍桂生一札中提出了自己对几种拓本的鉴定意见:黄庭经拓本比普通的要好一些,但缺乏古意,其上印章亦未确。兰亭序拓本不敢断定为宋拓定武本,但与寻常所见不同,如喜欢也可购藏,如因为已有商丘陈氏本不想留,可以代为询价,当然以便宜为妙。另外,冯还对鲍桂生所赠黎山人对联表示感谢。另一札则是对鲍桂山鉴定意见的反馈,其中讲到:康熙时宫廷画家顾见龙画屏风八幅虽用古法,但并不精彩。多宝塔碑拓本比常见的旧一些,但有数页补凑,可见鉴别之精等等。
另外尚有温忠翰信札一通,其中提到送上颜家庙碑四册、定武兰亭旧本求售,并说“其值则欲索秦关之数也”,古人称“百二秦关”,此隐语或许即指银一百二十两。温忠翰在信中以侄自称,可见是较为亲密的关系。另有一通信札中称送上张照手迹四册及颜真卿争座位帖拓本求审定。这几通信札反应出当时士大夫阶层购藏书画碑帖的基本模式,是鲍桂生鉴藏活动的第一手资料。今所知鲍氏所收藏的书画碑帖,有苏轼《归去来兮辞拓本》(今藏四川省博物馆)、李成的《乔松平远图》、米芾的《宝章待访录》、朱熹《游云谷诗》、范成大的《上问帖》、叶梦得的《牡丹诗帖》和《人至帖》、林抒的《承诲帖》、张浚的《恭闻圣上帖》、吴琚的《岁晏沍寒帖》和《鹅酒帖》、元赵孟頫小楷《汉汲黯传》(今藏日本东京细川家永青文库)以及明代董其昌行书《西都赋》等等,可见其收藏之宏富。
其余信札作者,也多为士大夫阶层中的精英人物,或身居大僚,或学问渊雅,文笔双畅,用笺亦多典丽。精彩纷纭,不一而足,识者用心品鉴,必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