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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州历史上收藏古印达一千三百方的金石学家

时间:2023-04-15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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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石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陕西关中地区,因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源地,古代青铜器和石刻碑碣比较多,金石学也比较发达,也出现了许多金石学家。明末清初的华州人郭宗昌,就是其中一位。

  郭宗昌博雅好古,善于鉴别金石,并致力于搜辑研究古代铜器款识与碑铭石刻文字。他在金石学上的研究成果,编入《金石史》一书中,在古代金石学领域有一定地位,清代乾隆时编纂的《四库全书》,也将《金石史》收录其中。

  郭宗昌的《金石史》

  金石学形成于北宋,清代进入鼎盛时期。明末清初时,正是其发展的重要节点,郭宗昌及其《金石史》的应运而生,使他成为金石学发展史上承先启后的人物。许多文人学者对其有很高评价。

  明末清初的著名文人王弘撰、诗人钱谦益,清初文坛领袖王士祯、晚清著名文史学家李慈铭等,都对郭宗昌推崇有加。王弘撰为郭宗昌的《金石史》作序,认为 “三代以来,金石文之言,蒐考博而鉴定精,词复蕴藉尔雅,关西好古者未能或之先也。”王士祯在《池北偶谈》中写道:“华州郭胤伯(宗昌),博雅好古,善鉴别书画金石,篆刻分法,为当时第一。所撰《金石史》,与赵崡赵孝廉(紫崡)《石墨镌华》并行于世。”民国迄今,金石学研究,亦多有研究郭宗昌及其《金石史》的论文。

  家世生平

  郭宗昌字胤伯(为避雍正讳后人又写作允伯、嗣伯),华州甘泉里(在今渭南市华州区城区东北部)人。他生于明万历初年,卒于清顺治九年(1652),从有关资料推断,他去世时,应享年60多岁。

  他出身于书香官宦之家,其祖父郭岫,明朝嘉靖二十三年(1544)曾授江都主簿。其父亲郭性之,万历二年(1574)进士,历任户部主事、山西按察司佥事、山西省右参议、山东省右参政,官至河南左布政使。郭性之著有《抱瓮丈人稿》一书。

  郭性之有子四人,郭宗昌是他最小的儿子。郭宗昌的长兄郭宗周,能诗善文,精于书法,著有《高闲斋诗草》。郭宗昌的二兄郭宗仪,“诸史百家,无不综览,尤精《左传》。”(《续华州志•郭宗仪传》)著有《四仲礼考》。郭宗昌的三兄郭宗振,万历三十一年(1603)举人,历任河南孟县知县、安徽寿州知州、刑部郎中、钦差四川恤刑等职。著有《葱玉堂杂记》。

  生长在这样的书香门第中,郭宗昌从小就聪颖好学,读书刻苦。7岁时就有大人风度,不屑与同龄儿童嬉戏,磨砖块为碑,刻字摹拓,得晋人笔法,其父大为惊讶。12岁出外就学,18岁补为弟子员。他博览经史及秦汉诸名家著作,为文效法《左传》《国语》《史记》的风格。以后10次参加举人考试(3年一次),却屡屡不中。明崇祯九年(1636),朝廷征召未仕的读书人为官。年近半百的郭宗昌赴京等候数年,只得一候补小京官,他不屑就任,回家归隐,著书立说,直至去世。

  笃志金石

  借助关中得天独厚的历史底蕴,郭宗昌终其一生都在访碑搜帖,辑录印谱,收藏金石,并对其鉴别、研究。

  郭宗昌的金石收藏,据他在《华山庙碑》的题跋中说:他收藏的金石古文,虽不及宋朝的欧阳修、赵明诚,但“癖结膏肓自谓过之。”他同时代的著名诗人钱谦益,在一首诗中称赞郭宗昌的古物收藏是:“关中郭髯最好古,十年收讨盈箧箱。”他的“忘年交”王弘撰在《山志》中,指郭宗昌“好收藏古印,积五十余年,共得一千三百方。”他的金石学研究,即在此基础上进行,其成果主要集中在《金石史》和《松谈阁印史》两部专著中。

  《金石史》共分两卷,对周朝至唐朝的50多种石刻金文进行分析考证,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此书著录之金石,多来自郭宗昌收藏的金石之文,及经过作者访碑实地勘察所得来的。《金石史》首开金石学中书法一派,为后代金石学著作广为引用,其观点和考证对后世影响很大。

  《松谈阁印史》是一部古玺印的汇编,共五卷,以四声编次,每枚印下有释文及考订。此书所著录的玺印都是来自郭宗昌的收藏。

  《松谈阁印史》

  清《续华州志•郭宗昌传》记他的著作,除上述两种外,还有《松谈阁稿》《涉园杂著》《笔史》《二戎记》《六斋疏》等,惜大都失传。

  书法诗文

  郭宗昌不但是金石学家,书法也名重一时。明末清初的著名文人王弘撰称赞郭宗昌的书法是:“四体各臻其妙。”清初杰出的诗人王士祯在《池北偶谈》中云:“华州郭宗昌……篆刻书法,为当时第一。”《续华州志》记“公隶书,且工楷,四方求书者攟集,应接不暇。”但他真正保存下来的墨迹却很少,仅见其在《西岳华山庙碑》华阴本后的题跋的楷书、王弘撰所藏《汉曹全碑初拓未断本题签》的行书,隶书有保存在西岳庙内的《太华山记石幢》和《寇平祭告碑》。篆书真迹以前没有发现,但2004年,在华州区出土了郭宗昌二兄郭宗仪的棺椁,上面有篆书题字,应该是郭宗昌所书。

  郭宗昌的墨迹

  除了上述几部专著,郭宗昌的诗文多散佚,我们只在清康熙《续华州志》中找到几篇。其一是卷一之《山川考》中的《白崖湖记》,其二是卷一之《山川考》中的《沚园藏书》。其三是卷一之《建置志宫室考》中的《沚园记》。其四是卷二之《古今诗文集》中的《白崖湖歌》。其五是卷二之《古今诗文集》中的《沚园孤石》诗。

  华山庙碑

  《华山庙碑》,是东汉隶书碑刻,原立于陕西华阴县西岳庙中。此碑碑文乃记述帝王修封禅,祭天地事。此碑书法于整饬端严中饶有变化,为学汉隶者所重。明嘉靖三十四年(1555)毁于地震。

  原碑拓本有四本传世,即“四明本”、“长垣本”、“华阴本” “顺德本”。惜“长垣本”已外流日本,顺德本因毁两页,被认为是“半本”。华阴本,也称“关中本”,明朝时藏于华州东肇商(云驹)、东荫商(云雏)兄弟的墨庄楼。天启元年(1621)东肇商赠与郭宗昌。郭宗昌的家僮惠灵偃、史明,善装潢,于明天启四年(1624)重新装裱。郭宗昌死后,此拓本归于华阴王弘撰。清康熙八年(1669),王弘撰携此本到北京,为更多的人所知,因后人称其为“华阴本”。今藏北京故宫博物院。此本传拓最精,字口爽利,字神毕露。明清两代名人题跋最多,有郭宗昌、王弘撰、王铎、梁章钜、阮元等跋38段,张岳崧、王瓘、徐世昌等观款43段,并“郭氏胤伯”、“王山史啸月楼图书”、“苏斋”、“子贞”、“陶斋十宝之一”等藏印148方。此册还配有桦梨木面和红木匣,木面及木匣的四围刻满了著名金石家的题名,倍显珍贵。

  郭宗昌的墨迹

  《华山庙碑》的书者是谁,历来颇存争议,郭宗昌对此作了深入研究。他认为真正的书丹者应是郭香察。在《金石史》一书中称此碑“结体运意乃是汉隶之壮伟者。”他对此碑的研究成果,在那时和当代,都颇受金石学界的重视。

  挚友交往

  郭宗昌的交游十分广泛,多是金石研究者、爱好者,遍布省内外。在华州,因共同爱好,也因是同乡,他与刘泽溥、东氏兄弟等人,亦交往密切。

  刘泽溥,明末清初华州人。明崇祯九年(1636)举人,清顺治九年(1652)进士,顺治十二年(1655)任亳州知州。刘泽溥在《金石史原序》中说:“先生生与予父同龄,忘年友余,谊最笃,把酒论文,常继日夜。”明朝灭亡后,二人“同患相恤,接见尤密,即豺狼冰雪不为阻。”清顺治九年(1652),郭宗昌去世,刘泽溥“闻先生殁,痛哭数日夜。归吊于家,哭于墓。”顺治十一年(1654),他见到郭宗昌的重要著作《金石史》的稿本,立即抄写手录,再经郭宗昌另一友人王弘撰的努力,予以刊行,使这一部金石学的扛鼎之作,得以流传至今。

  东氏兄弟,即华州人东肇商、东荫商。东肇商,字云驹,华州诸生。东荫商,字云雏,明朝崇祯九年(1636)举人。东氏兄弟的祖父东棐,明嘉靖二十八年(1539)举人,曾任确山知县,他也是郭宗昌的外祖父。两家是姻亲,郭宗昌与东肇商、东荫商兄弟又有共同的志趣爱好,遂交往甚密。他们经常在一起搜访金石,鉴赏书画。郭宗昌、东氏兄弟与华州的王承祐、王承之、郭思、郭畹、郭蕃等人组成诗社,名南玼社,吟诗作歌,并编有《南玼社诗草》一书。

  郭宗昌与陕西华阴人、清代著名学者王弘撰,亦有密切交往。王弘撰(1622~1702),字修文,亦字无异,号山史,王弘撰一生无意仕途,潜心治学。文章之外,也精通金石学,善鉴别书法名画和金石文。他年龄比郭宗昌小,应是两代人,但共同的兴趣爱好,使二人成为忘年交,亦师亦友。二人居住地相距七十里,时时过从。王弘撰在《金石史》序中写道,郭宗昌很喜欢王弘撰,王弘撰来拜访,则招东荫商、刘泽溥一起共坐城南竹林中,“把酒谈心,往往达旦不休。”明崇祯十六年(1643),李自成起义军占领华州、华阴,他们相约潜藏于深山中,躲避战乱。郭宗昌去世后,王弘撰非常悲痛,“每忆及不禁泫然涕之泪沾襟也。”他从他们的共同友人刘泽溥处见到《金石史》的手抄本,即于清康熙二年(1663)赴南京将其刻印成书。

  郭宗昌与明末清初文坛领袖、江南苏州人钱谦益也有交往。钱谦益既是官员,又能诗善文,还是史学家、收藏家。郭宗昌于明朝崇祯年间到北京,等候征辟。期间,结识了钱谦益等诸名流,他们“结社都门,朝夕倡和。”(《续华州志•郭宗昌传》)。钱谦益很赏识郭的才华,在钱谦益的《牧斋初学集》里,收有四篇为郭胤伯所作的诗,将郭宗昌比作东汉时期名士郭泰,称赞郭宗昌的《松谈阁印史》一书:“郭君此书精且良,曷不首勒玉玺图。”

  华州遗迹

  郭宗昌去世三百多年了,除几部专著留存至今外,他在华州的遗迹尚有保留。

  北宋熙宁五年(1072)华州的少华山崩,在今柳枝镇张桥村的半截山下,形成了一个颇大的湖泊,即移山潭,湖光山色,潭边多巨石,其中一石上后长出一棵柏树,人称“石抱柏”,石上有明清时的摩崖石刻数则。郭宗昌于明万历四十二年(1614),到此游览了水势浩大的移山潭,更其名为白崖湖,撰文《白崖湖记》,并刻在此石上。民国时移山潭干涸,但此石及石刻文字至今犹在。

  “石抱柏”上的《白崖湖记》

  郭宗昌的学术研究与著述,主要是在私家园林“沚园”中进行。沚园位于移山谭北。移山潭的水向北,或溢流,或伏流,在今柳枝镇骞家窑村以西,形成了很大一片水面。明朝时统称此为“莲花池”,其中有几处高凸地面的区隔,形成了数个湖池。当时,这一带的风光是:半截山崩塌下的乱石遍地,水泊池塘穿插其间,湖水泱泱,鱼莲相生,水光山色,风光别具。郭宗昌于明末所建的“沚园”,就在这水泊沚渚之中。从他写的《沚园记》一文看,沚园风光以湖为主,湖可行舟,建有楼馆台榭。园中一水盈盈,莲叶田田,藻荇菱芡遍布水中,还有乱石纵横,竹木荫荫,鸥鹜鹳鹤,翔飞其间,颇有江南园林之韵。清初,沚园的主人换成了郭宗昌的好友刘泽溥。刘家园林后荒废,人称其遗址为“刘家潭”。

  郭宗昌园林——沚园遗迹,今日刘家潭

  刘家潭的主要水源地移山潭从清末起,水势渐小,直至退成沼泽,民国时干涸。而刘家潭及其附近的湖池水面也逐渐萎缩,但因地势低凹,又有地下水补充,虽然水势风景大不如前,但仍有数百亩水面。20世纪90年代始,这里多辟为莲池与鱼塘,依旧保留的水乡余韵,还唤起人们对“沚园”昔日辉煌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