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3-23 10:10
拍品鉴定+V:HBSB1826
古瓷上的文字装饰,除了常见的汉字外,还有一些较为特殊的文字。它们作为瓷器装饰图案之一,有着独特而又深邃的文化内涵,是承载古代文明交流、文化互鉴、贸易往来等真实可感的重要资料。下文仅就较为罕见而又容易混淆的阿拉伯文、梵文与藏文三种瓷上装饰文字进行介绍与解读。
阿拉伯文是穆斯林国家普遍使用的文字,属于拼音文字,行文从右向左,横向书写。根据考古材料,湖南长沙窑在唐代中晚期最早烧造出以阿拉伯文为装饰的瓷器。那是一种青釉釉下彩绘瓷器,尤以褐、绿彩为常见。工匠们用毛笔蘸上彩料,将阿拉伯文书写于瓷坯上。文字的内容多伊斯兰教常用语,如“阿拉的仆人”“真主最伟大”等。这些带有阿拉伯文装饰的瓷器伴随着伊斯兰教的传播以及中国对外瓷器贸易的繁盛而兴起,并对后世外销瓷的烧造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元代的时候,景德镇窑青花瓷上所见的阿拉伯文装饰,是一种带边框或无边框的款识图案,以伊朗国家博物馆收藏的元青花梅瓶、大盘为代表,在它们的肩上、胫部或足边常有这种阿拉伯文款识。有的由镌孔填红色颜料制成;也有的用钴蓝料书写上去。
据专家研究,这些镌刻的阿拉伯文款识是由阿拔斯大帝(1578-1629年)下令后填上去的。因为阿拔斯大帝坚信,瓷器赐与祖先之前,将自己名字刻在瓷器上并摆在陵寺“瓷宫”的壁龛上,就如同他本人在向祖先行屈膝礼,以表达无上的敬意。因此它们虽是简单的标记,却也让我们知道了元青花的曾经流传经历与特殊使用情况。
明代永乐、宣德时期,随着郑和率领大型船队七次下西洋并到访阿拉伯半岛,瓷器上的阿拉伯文装饰也获得了更大发展。尤其是景德镇窑的工匠们巧妙地将中国瓷绘艺术与阿拉伯地区传统工艺相融合,运用毛笔为书写工具,蘸上钴蓝料,将阿拉伯文书写在瓷坯上,产生了著名的外销阿拉伯文青花瓷。文字的内容有“万物非主”、“赞颂归于真主”等。
正德时期,因皇帝信仰伊斯兰教并通晓阿拉伯文,故这一时期装饰阿拉伯文的瓷器不仅数量多,且造型丰富。除了碗、盘、罐、盒等多种生活器皿外,还有笔架、砚台、烛台、炉等各式文房用具。装饰形式上流行以圆形、菱形或方形作开光,再于开光内书写阿拉伯文。内容大多出自《古兰经》。装饰工艺技法与品种上也有所发展,当时除了青花还有白釉红彩。此后,瓷器上便很难见有阿拉伯文装饰了。
藏文属于字母书写体系。根据实物资料可知,明代永乐时期景德镇官窑瓷器上最早出现了藏文装饰,至宣德时期盛况空前,达到鼎盛,以西藏地区的藏品数量较多。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是西藏博物馆收藏的这件僧帽壶,腹部书写藏文一周,内容为:“昼吉祥,夜吉祥,正午吉祥,昼夜吉祥,三宝吉祥。”器底书青花双圈“大明宣德年制”六字双行楷书竖款。造型借鉴西亚地区金属器的艺术元素,被称为中西合璧式瓷器的经典之作。
同样瓷器在景德镇明代御窑遗址中也有出土,它们在造型、纹饰等方面完全一致,堪称是传世品与出土品完美呼应的佐证佳品。另外,西藏博物馆收藏的这件高足碗也颇具代表性,其外壁饰缠枝莲托八宝纹和莲瓣纹,器内壁书藏文一周,译成汉文是:“白日平安,夜晚平安,中午平安,日夜平安。”外底青花书“宣德年制”四字双行楷书款。
除了青花,还有青花五彩。尤以西藏自治区萨迦寺收藏的这件青花五彩莲池鸳鸯纹碗为典型,其口沿内以青花书写藏文一周,译为“昼吉祥、夜吉祥、正午吉祥、昼夜吉祥、三宝吉祥。”圈足内楷书“大明宣德年制”六字青花款。不仅绘画精细严谨,且制作工整讲究。这几件装饰着藏文的青花及青花五彩瓷器,均带有帝王年号款,文字的内容多为藏传佛教的经文或祈祷吉语,应是当时朝廷命令景德镇官窑为西藏上层贵族而专门烧制的赏赐瓷。成化以后,藏文装饰的官窑瓷器便较为罕见了。
梵文发展于公元前三世纪左右的印度,传说是由梵天所创,也属于字母书写体系,代表性字体有悉昙体、兰札体、天城体三种。天城体流行于当今,也是印度佛教界和国际公认的梵文标准字母。明代永宣时期景德镇官窑青花瓷上最早出现了兰札体梵文装饰图案。以故宫博物院收藏的这件出戟盖罐为代表,盖面中心写一梵文,外环绕四个梵文;罐身环形书写三周梵文;盖内顶部及罐内底部“大德吉祥场”五个篆字外环饰的莲瓣内亦各书写一梵文。
这些梵文均以兰札体写成,内容为密咒真言,代表佛和菩萨的保佑,寓意佛光普照、驱邪避难与吉祥如意。明代中期,瓷器上的梵文装饰更加广泛,也极具时代特色。如成化年间的盘、杯类器物,梵文装饰不仅字数增多,且覆盖面积扩大,有的甚至全部由梵文装饰而成,装饰效果得以强化的同时也给人一种视觉冲击力。正德年间,以“花捧梵文”为代表,这是一种创新的图案形式,也颇具装饰艺术性与年代鉴定意义。
清代,瓷器上的梵文装饰在技法与内涵上又不断创新与扩展。除了青花还有斗彩。尤其是梵文与“寿”字组合的“梵文捧寿”斗彩图案,作为官窑产品一直持续发展至清代晚期,无论制作工艺、装饰艺术还是文化内涵均达到较高水准。
通过对古瓷上几种特殊文字装饰的简单梳理可知,唐代中晚期长沙窑瓷器上最早出现了阿拉伯文,历经发展,至明代永宣时期景德镇窑瓷器上又出现了藏文与梵文。这些充满着神秘色彩的特殊文字,不断向我们传递着各种不同的信息与内涵,让我们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了当时瓷器烧造者的用意与使用者的用途。但限于考古资料与文物研究之不足,仍需继续深入探讨与严谨解读。